Thursday, February 22, 2007

快乐王子和快乐公主

快乐王子流的是眼泪,可是丝瓜的眼睛昨天出血了。

丝瓜说,大概眼里的血丝炸了。校医冷冷地让她“再等几天”“看看视力有没有下降”。无语。医德啊医德。

桔子对着镜子奋力撑开直定定的双眼,血丝爬满了无神的眼珠子。是不是哪一天它们也会炸开,然后变成血流下来?丝瓜表示怀疑——桔子是否该为不会炸开感到高兴呢——理由是在丝瓜看来,桔子乃知足常乐型,不会去对看上去很难实现的东西产生想法——桔子是该为丝瓜的这一印象感到高兴呢还是受宠若惊呢。

快乐王子之所以出现在童话而非报纸的社会新闻版中,除了科学家忙于造火箭造WMD搞干细胞破DNA而暂时无暇破译燕子和雕像之间沟通的语言之外,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真的会对快乐王子感兴趣。童话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是的,有时候,说谎的确是大人的专利。“当孩子们长大后发现被骗了,他们会愤怒,可能也会感到委屈,就像我们刚长大时一样,”大人们会说,“但是,他们很快会把这些情绪隐藏起来,因为他们终于可以自如地在孩子身上排遣自己的失落了。”小孩和大人可能都会喜爱那颗裂开的铅心,但是只有小孩会在一堆红宝石蓝宝石中去拣那颗铅心,而大人只会在咖啡馆饭桌上议论一番后心中寻思该挑红宝石还是蓝宝石。

挑铅心?这是个玩笑。上帝只有一个,也只有他老人家玩得起,凡人能做的只是将破铜烂铁镕掉。挑红宝石还是蓝宝石?这是悲剧的开始。某一刻人便开始后悔,然后开始自己骗自己。彼岸总是美好,记忆总是珍贵,未来总是幸福,当下总是糟糕。每天关上房门合上电脑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我们总要开始编写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要跑这么远来这儿读书;为什么我要读这个学位;为什么今天那个看门人多瞟了我一眼;为什么我昨天又那么晚睡可是书还是没看;为什么我这么喜欢这个人;为什么张三英语比我烂成绩比我差却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李四做人比我贱长得没我帅(美)却仿佛混得很好;为什么王五选的课这么容易成绩这么好;为什么赵六已经结婚了可我还没;为什么我还没有开始赚六位数;为什么我这么关心这家伙却总没什么好回馈;为什么现在要跟我/他/她分手;为什么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为什么明明没可能我还要去做;为什么我要去冒这么大险;为什么今天没人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我要打这个电话;为什么我明天又得通宵赶论文;为什么我爸妈这么不体谅我;为什么我这么无聊;为什么我又这么晚睡……快乐王子裂开的心总是很难为人察觉,因为人们的目光总是首先聚集在宝石和金片上。我们妒忌、喜爱、讨厌、关心的那些人,说不定也正在问着同样的为什么。

当下似乎总是一团泥泞:出发了许久似乎回不了头,目标仿佛垂手可得却又离这团泥泞相去甚远。迷茫既不使人摇摆也不令人坚定,而是赤裸裸地让人更加固执。于是一些偶然的悲剧终于带出了一串结构性的悲剧。生活成了负担(谁的负担),成了任务(谁派的),成了责任(什么才是责任),成了XX(高尚的词随便填)。生活成了不安的源头,除了乏味便是疲倦。

也许,十万个为什么的广大编者同志们不妨问问自己:“这一切值得吗?”("Is it worth all the troubles?”)如果脑中闪过“是”,那便已经拥有幸福了(”Don’t make yourself think that you don’t deserve it.”)。如果稍有犹豫,或是需要细细比较思考,不如回头。人算不过天,精密的计算永远需要开放的心态来调整。放弃不值得的,本身就是值得的。

我们偶尔可能仍然会后悔,会失落,会流泪,但我们需要勇敢些,像《北极圈》里Anna给Otto(同时也是给自己)的纸条上说的那样。也许我们并不需要成为快乐王子或者快乐公主那样无私的人,但是我们不能忘了我们为什么活着。

[桔子后语]

没有人可以永远奔放,但桔子从不拒绝奔放。
Smile is contagious. Let’s do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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